笼子变回了鸟

七日

第五日

    严在告诉旁人一些重大事情时要先点支烟抽上一口,他从医院回来告诉我确诊消息时也是这样做的,他叹出一口气,呼出的所有犹豫在我们周身徘徊不前,它们在空气中变得愈来愈薄弱缥渺以至于最终对他毫无影响。严盯着手指间的火星说:“肺癌晚期。”


    他的话不偏不倚落在我心脏上方,那四个字化作四节火车厢。我的心逐渐下沉。


    我定定地注视严,这多可笑。现在他正坐在我眼前,和平时毫无区别。而一个鲜活年轻的人命不久矣了。这到底有什么征兆?一周前我和他闲聊时他当面咳出了血,这才去了医院。他常年作息不规律、他的烟瘾很重,这些破习惯都缓慢迟钝,人一般要持之以恒到中年往后才能摘得它们结出的苦果。他还年轻……刚好中了小概率事件。为什么偏偏是他?


    严伸着脖子默默打量我的神色,仿佛他并没有生病而是做了件令人愤怒的错事,他撇过头去,又吐出一口烟雾。我回神过来,惊诧、悲恸还有其他一些朦朦胧胧的碎片情绪全部被这团烟雾熏染成纯粹愤怒:“还抽!这么想早点死吗?你真是活该!活该!”


    “这正是我的选择。多活光着脑袋、仪器环绕、插着尿袋的几个月有什么意思?”严揿熄烟,又笑着补了句:“你喜欢摸我头发,这个我能忍受。到时候头发都没了,我忍受不了你来碰我的秃顶。”他的前言是把捅到心窝里的刀,后语是抹在刀刃上的蜜。


    我抿了抿嘴唇:“剩下的日子你想要怎么过?”


    “该干嘛干嘛去,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今天所能做的也就是多看你几眼,不忘了晚上的那句晚安。”严一定提前设想过某个他得绝症的未来,所以现在他笑得很自然,“小何,我好奇等我死后你会怎么活?”


    “早点忘了你,然后重新找个不抽烟的男友。”我的回答大概是他想听的。


第四日

    人一辈子总要追求一些事物,一些能让他们在得到后能够立刻心甘情愿死去的事物。在这天到来之前,他们永不餍足,重复着无休无止的挣扎,他们不断改变重写追求和一些人生态度。到底何时才会满意,怎样才是满意的?


    如果死亡先于这一天到来,那我们也无从知晓死者在对死的无知变为已知后,生前的一切不满足是否迎刃而解。死亡没有经验只有亲历。


    上大学时我和严不断地面对离别。小区里那只我喂了六年的流浪老猫最后一次蹭了蹭我的裤脚,发出几声沙哑不成型的呜咽后慢腾腾地躲进了草丛一去不返。我的外公去世了。严的母亲也去世了。


    有些生命突然消失了,有些生命在我们眼前逝去了,就仿佛我们在这个时间段中变得坚韧只是生命的必然。时间到了。


    外公走之前人已经昏迷了,我只能胡乱猜测死亡对于他来说轻松无痛的。他清醒时我见他的最后一面时,他因为疾病无法说话,只是不断地看着我落泪。幸好我已经有安慰他人的能力了,我看着他在我的话语下逐渐露出笑容,他在安慰我,也在安慰他自己。这样的最后一面足够让我胡乱确定我和外公之间是没有遗憾的。


    至于外公本身,我不知道他是否曾有过什么追求。他像无数个普通人那般一辈子为钱为生活奔波,时间到了,然后死去。


    严在他母亲的葬礼上不悲不喜。他的母亲长年卧病在床,没有劳动能力。他的父亲因为生活压力借酒消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对着母亲织给他的一叠毛衣和一件半成品蹙眉。那几件毛衣套在严身上很合身。没有别的留下了。我很难过,可是严没有哭,我便也没有哭。


    “阿姨生前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总是天真地希望一切逝者在精神能达到某种程度上的满足,哪怕是虚妄的。


    “她希望我能离开这个家和那个暴躁的人,我发现直到她死后我才能真正做到。”严将脸埋在了那叠毛衣里,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抬起来。


第一日

    高中时我极度扭曲、贪婪无厌,我渴望被注视、被赞扬、被记住,我渴望成为焦点,我渴望所有人的喜欢。


    同学的喜好、同学间的关系混着学科知识点被我一同牢记。在不同人的面前,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投其所好,他们喜欢什么样的人,我便去模仿这样的人,最终变成这样的人。我的这种追求已经接近完美,而严是我这个愿望上的一块疙瘩。我不清楚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在他面前我只好做自己。


    严总是独来独往,他每次午饭后会去学校的小瀑布旁站很久,除此之外便是安安静静地按时上下课。学生时期那些游离在群体之外的个体或多或少会引起其他同龄人注意。严的数学成绩出色,一群男生有段时间便学着他,在小瀑布边站成一排,认为这有助于启发解题灵感。严每次见他们嬉笑着走向自己,便面无表情地离开。等这些男生腻了,饭后严一如既往地在那边站会儿。


    我也关注他,尝试接近他,因为每次当我小心谨慎经营与旁人的关系时,他会用一种毫无波澜的眼神看向我们,他平静似水,我被他否定了。


    严站在小瀑布边,我走向他,我发现他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和往常一样站了十分钟再离去。我卑劣地庆幸。为他对我接近他时不同的态度而沾沾自喜。


    瀑布边凉快又无趣,我陪同他安安静静地站了十多天。一个昏沉闷热的中午,他突然转向我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认为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你讨厌大家,远离大家。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说。


    “我没有讨厌或喜欢任何人,只是单纯懒得去了解这么多人。”严说。


    “可你连试都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谁会和你的未来产生交集?”我说着变扭的话,头顶突然凉丝丝的,下雨了。


    严注视我片刻:“不用煞费苦心去了解他们。他们最后几乎都会离开的。我也一样,我和你的未来能产生什么交集?你只是短暂地对一个陌生人好奇罢了。”


    他的话令我不知所措,我最终小声地、怨愤地从牙缝中蹦出一个“不”字。 


    远处一道惊雷轰隆作响,灰暗上空被虬枝般的白光盘住。混沌当中有了光。


    严饶有兴致地观望我们头顶上空一个正在被光改造的世界。他的侧脸一次又一次被霎时的强光照得雪亮。他说闪电好美。


    暴雨中我拉着他踉踉跄跄地跑回教学楼。

第二日

    一起在户外看闪电淋雨后,严开始断断续续地同我交流。


    严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是苦的。那些在战争中被陌生人指挥去打陌生人的人苦得浓缩成了一串数字,那些在疾病中被病痛折磨的人苦得灵魂在躯壳里打滚,还有大片大片的人为钱财而苦,为琐事而苦,为孤独而苦,没有觉察到苦的人更苦。我和他都是苦的。


    我问他在苦什么,他说他为他的存在而苦,我呆愣在原地。他便打趣道:“如果我不存在,小何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怎么讨这个混蛋的喜欢了。”


    我觉得他说得有理,可我第一次心烦意乱得寻不出理由,于是我说:“最近学校外便利店的咸蛋黄鸡排很好吃,今天放学我想去吃。”严笑道:“嗯,去啊。”


    放学后严跟着我去便利店打转了一圈,什么也没买,最后他默默看着我啃鸡排。我问他我能请客吗,他说不用。我思考了整整一个夜晚,决定明天寻一个理由请一群同学吃鸡排,顺便捎上这个家伙。


    次日严没来上学,他的父亲又酗酒了,这个男人一酗酒就会打生病的妻子。严每次都替他母亲挨着,那一次他竟挨进了医院,两周没回学校。


    那两周我过得十分恍惚,当我和同学聊八卦时,我发现每个人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话,不管个体作出怎样的行为,整体都在运动,时间都在流逝。


    午饭后我突兀地跟同伴说我想一个人散会步,我走到严平时站的小瀑布边,感受他独自站在这里时的滋味。一阵微风拂过我的耳畔,仿佛是他又在我耳边吐气嘲笑:“你总是在不断突出强调自己身上的特点以及与众不同的地方,以此产生优越感来不断满足膨胀的虚荣心。这些都没有意义。”


    当时我是怎么回应他的……我问那他为什么总要杵在小瀑布旁边,他这样才显得与众不同呢。他说这里很凉快。他身上的伤口总是发烫。


    每次我们站在小瀑布旁边,他总能说些让我愤怒的话,最后却又让我觉得他可怜。他也觉得我可怜吧。


    后来他回来了,他看着我的聒噪逐渐在人群中消散,我的课余时间逐渐都溶解在了一道道题目上。有一天我告诉他我觉得苛求自己讨每个人喜欢很没意思,这样做很累,而且独处的时候我反而更孤独了。严莞尔一笑,他同意我请他吃咸蛋黄鸡排了。


    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啃鸡排,说他最近看我的眼神不同了。


    他说皮格马利翁曾经这样看过自己的雕像少女。


    “你什么意思……”


    “咸蛋黄鸡排真的很好吃,谢谢你。”


第三日

    高考完后严在一家便利店打工,我每隔三五天去看望他一次。第一次去找他的时是在晚上九点,我和闺蜜在外玩了一天,回家途中我刚好经过他打工的那家店。


    店里暂时没顾客,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关东煮,和他一起坐在柜台后聊天。那时我开始尝试写作,我告诉严我正在创造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所有人对于我来说都是永恒的存在。这一刻我旁观一个角色年幼时哭闹的模样,下一刻我也可以选择欣赏他的死亡场景。我存在,故他们也一直存在着。


    严说,那很不错,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是上帝。你也是你那些角色不能触及的永恒存在,但你其实一直在发生变化。在某种程度上永恒和变化之间竟在划等号。


    “可是作者只能一直徘徊于故事之外、游离于故事之中吗?还有没有其他情况?”我嘴里含着关东煮,问着含糊不清的问题。


    没想到严认真沉思片刻:“你可以将你自己写进故事里,去写一些没有发生、不想发生或者已经发生却完全是另一幅模样的事情。”


    我说可以,如果去写这个暑假,我会写一个不用着急打工赚钱的他和我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严无奈地笑。


    我们又谈到了一些飘渺的想法。严说人在死之前应该努力弄懂“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样的问题,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我很愉悦,准备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同他聊下去时,有顾客来了。


    严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一本正经地起身进入工作状态。


    诸如此类的事情与问题他大学期间还和我聊过几次,等他正式工作后就再也没提及过。我知道他没忘。


    只是真的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想了。


    大一暑假我按学校规定在外做兼职积累实习经验,七月时学校突然通知军训从九月初调整到八月下旬。


    严坐在我身旁,听着我举着手机苦苦向工作单位的人解释,“真的事出有因”、“两个月就最后几天要请假”、“平时我会好好干的”……我急躁不安的神情在电话被对方掐断的那一刹那瞬间凝固。


    我抿了抿嘴唇,用无所谓的语气说:“没事,大不了再投几家简历。


    严对这些事情已经麻木,他重复道:“小何,尽力就好,我们尽力就好。”


    我握了握他的手,突然想起曾经我和他都是怀揣拿云心事的青年,对世界上种种坏事义愤填膺。


    如今我们只是不再提要改变世界了。


第六日

    我陪严回到他曾经的住处,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他心安理得地将家转称为住处。他父亲正躺在沙发上,用手支起身子睨了我们一眼,又狠狠地踹了脚沙发边的空酒瓶堆。瓶子“叮叮当当”地响,给这件房屋内许多年无人问津的连续剧的结尾处配乐。面对这个男人,严下意识将他的身体挡在我前方,我分不清这是他对我的保护欲还是他保护母亲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


    “钱打给你了,最后一次。”严对对方说。


    严将大学期间兼职和工作三年的所有积蓄当中的一半给了他父亲,另一半给了我。这些钱他随我们怎么花,都不重要了。我知道我该怎么花,我会将它们用在严的葬礼上。


    没等他父亲开口,严赶紧道:“我快死了,真的,这次别骂我了。”话音刚落,他拉着我冲到他曾经的房间里“砰”地关上房门,他突然抱了抱我,低头无声地笑着,他的笑充满了报复式的快意和释然。


    这间逼仄狭小的房间当中的物件摆放得尽然有序又布满灰尘。严当时是匆匆离开的,或者说逃离。他母亲去世一个月后,他带着我去看了他租的房子,我将花束摆在他的床头柜上,在厨房和他一起做饭时他甚至还提及了未来买房的事情。当时我问他,你怎么家里的东西一件都没带出来。他说过去的一切都可以直接跨过去,被遗忘,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我坐在靠窗的矮书桌上,看着严搬出他这些年能证明他存在的生活痕迹。这个人想把他所有值得留给我的东西全留给我,我本想抱走一些他看过的书,却得知他以前读的大部分书都是在图书馆借的,属于自己的纸质书也总毁于父亲的酒疯下,后来他喜欢上了电子书,手机屏幕有裂缝对阅读几乎无影响。


    最后我带走了严所有他能找出的读书笔记与记录的想法。那一整个下午,他和我一起坐在靠窗的矮书桌上,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慢悠悠地念给我听一些出自我看过的或是没看过的书中的句子。


    “在这整个稀奇古怪的故事里,没有任何可靠的、稳定的、可以抓住的东西。有的只是拼搏、挣扎、绞尽脑汁,有的只是没有实现的梦想,没有满足的欲望。”(1)


    严念完这段后突然停下。借着穿过肮脏玻璃的浑浊阳光,他反复摩挲纸上的这些字,过了很久无奈地对我笑道:“我刚才在想,如果我们俩都是书中的人物,你我的故事甚至都不用作者绞尽脑汁去形容是怎样的。从古到今,人类的幸福轻而易举地相似,而痛苦也能小心翼翼地相似。”


    我的心脏刺痛起来。我说:“你还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再想想吧……再想想吧……”


第七日

    我发现向来都是我去习惯这个世界,首先是一个混沌可笑的世界,然后是严带给我的一个井然有序的世界,最后会是一个没有祂的世界。


    严的睡眠时间愈来愈多,他正不可避免地瘦下去。在他最后的时间,我住到了他的出租屋里照顾他。


    屋内安置了一面落地镜,严醒着的时候,我将毯子铺在地上,和他一起坐在毯子上照镜子。镜中两张相似的脸,一张面向生的脸,一张面向死的脸。


    听说相处久的人会越来越像。我凝视着镜中我和他极其相似的眉眼,将近十年前,一个少年就以这样的眉眼,告诉所以靠近他的人,他是所有人的过客。如今他虚弱地依偎在我身畔,以他行将就木的现实告诉我他仍是我的过客。我和他都没有能力打破当年的谶语。


    严反复问我工作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他影响,反复地睡去。他在我面前只剧烈咳嗽过五次,在实在憋不住的情况下。我每天反复地告诉他我工作很好,反复地看着他睡着时安详到仿佛要一睡不起的模样,反复地出门倒一袋大半都是带血纸巾的垃圾。


    有天傍晚四点出头严的精神突然特别好,我的精神跟着他一同好起来。我揉了揉眼睛,精神抖擞。他说他想去山上看日落,想和我好好聊天。我说好,这些都完全没问题。


    “小何,最近晚上我总是梦见我活到了二十多年后,变成了一个老烟鬼,手指、牙齿都是黑黄的。现在想来不让你见到我那副模样也是一件美事。”


    “是的,你说得对。”爬山的过程中,我死死搀住他,仿佛我一松手,就将失去整个世界。


    “我特别喜欢你几年前写作写一些将我们写进去的故事,那时你总是把你自己写得很惨,从来不肯对我下手,我到现在都觉得这很好笑。”严笑道。


    “是啊。在一个故事中,只有上帝死去是没有关系的。因为祂继续在别处存在。”我红着眼睛说。


    “后来你怎么不写了?”


    “你不是也不再问我哲学问题了吗?”我哽住了。


    很难想象,我成功带严爬到了一座山的顶上。


    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落日,之后我茕茕孑立于天地之间,再也没有哪晚的夕阳余晖能融化入我的灵魂。


    严将头枕在我的膝上,他的眼球紧紧盯着落日。他突然开始咳嗽,用尽整个生命的力量咳嗽。我不停用手拭去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我的动作机械又无力,我的身体仿佛还不清楚我的灵魂已处在某个爆发的临界点。


    “小何……很久以前的你太透彻了,身上跳着颗追逐功利、彰显个性的心,无穷无尽的世俗欲望在你身上流淌。我产生了一个兴奋不已的想法,我要将一个这样的女孩变成一本我读不懂的书……”严又开口说话了。


    我感谢他的这段话,这段话终于得以让我放声大哭。


    “那你成功了……你成功了啊!”我边哭边喊。


    严的视线终于从落日移到了我的脸上,他睁大了眼,抬起哆嗦的手似乎还想替我拭泪。我握紧他的手不容许他的一切行动。


    你被现实被命运所迫,最终竟是我身上挖掘出一些能死而无憾的追求。那你满意的那天早就到来了,不,这天甚至从未存在过。


    因为你从来没有读懂过我。不懂我在落日下的哭声;不懂我哭得如此痛苦不堪忍受,仿佛我这些年从未改变、始终在原地徘徊,固步自封;不懂我其实会徒劳无用地为身边一个又一个人的离去恸哭,为死亡反复恸哭,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他不配死在酡红满天的残霞下,他最该死在无休无止的哭声里。他只关切未来那个没有他的世界中我应该如何生活,他从未拥抱过我作为一个人对失去他的恐惧与煎熬。


    神总是关切祂们没有涉足的世界,忽视不该存在的情感。


    我看着严的嘴角努力向上扬,这回他的笑容是挤出来的。我从未面对他如此哭过,先前的他不需要一切脆弱的泪水。直到此刻我才清晰地向他表达出来我真的好难过,每个人的存在和消失对大部分人都毫无意义,对很小很小的一撮人却意义非凡,而你早就属于我的那一小撮人群当中了。我太难过了,你知道吗,我太难过了,你知道了。


    离别之际,我俯身低头贴了贴他残留有血迹又毫无血色的唇。在这天,到这一刻,你应该是满意的,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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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用自《太古和其他的时间》。

部分灵感来自“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一说。

唉qwq……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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